她立刻开始在病房里翻找。床头柜的抽屉、床底、沙发缝隙、甚至林星盖过的被子都被她抖开仔细检查。没有!哪里都没有!
“阿星哥!”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冲到林星床边,也顾不上禁声令了,“你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了吗?我放包里的那个红本子!不见了!”
林星正靠在床头看书(阿汐特批的),闻言,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他缓缓抬起头,看向阿汐。她的脸因为焦急和恐慌而涨红,眼眶微微发红,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。
来了。林星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强作镇定,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,然后在写字板上慢慢写:“结婚证?你……收起来了吧?家里?”
“没有!我记得清清楚楚!手术前一天晚上我放进包里了!就在诊室签同意书之前我还摸到过!”阿汐急得直跺脚,“肯定是在医院丢的!怎么办啊阿星哥!补办很麻烦的!而且……”而且,她心里还藏着那个隐秘的、关于“楚星河”的念头,这证丢了,仿佛某种预兆,让她心慌意乱。
林星看着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,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幸好我拿了”的卑劣庆幸。他故作轻松地写:“不急。先出院。回家……再找。可能……忘家里了。”他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,显得很虚弱。
阿汐看着他那副“病弱”的样子,也不好再追问,只能忧心忡忡地点头,但找结婚证这件事,像一根刺,扎进了她的心里。
回到海角村温暖的家,阿汐立刻开始了掘地三尺般的寻找。主卧的衣柜、床头柜、书桌抽屉、甚至连阿星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(她没钥匙)都试图撬开看看(未果)。客厅的沙发垫子被掀开,储物柜被清空,厨房的碗柜底下都用手电筒照了……
“老板”和“饼干”好奇地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翻箱倒柜,偶尔被翻出来的东西(比如一个滚落的毛线球)吸引,扑上去玩闹,反而被心烦意乱的阿汐轻轻呵斥开。
“到底放哪儿了呢……”阿汐坐在地板上,周围一片狼藉,沮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。她明明记得放进包里了!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?或者……是阿星哥收起来了?可他为什么要收起来?还藏得这么严实?
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:他是不是……也不想离婚了?所以偷偷藏起了结婚证?
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,脸颊微微发烫。她甩甩头,把这个“自作多情”的想法压下去。不可能!他明明都答应手术了,声音也在恢复……他肯定还是想变回那个完美的楚星河。
就在阿汐被“找证”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时,林星却迎来了另一个重大节点——陈教授宣布,术后一个月的绝对禁声期结束,他可以开始尝试非常非常轻微的、简单的发声练习了!同时,声带恢复情况超出预期,原本预期能恢复到正常七八成的声音,现在看来,有望达到九成以上!
这个消息如同甘霖,瞬间冲散了家里因找结婚证而弥漫的低气压。阿汐欣喜若狂,暂时把红本子抛到了脑后。
然而,对林星来说,“声音恢复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,却伴随着一个巨大的“噩耗”——这意味着,阿汐随时可能拿着(虽然暂时找不到)结婚证,跟他提那件他打死也不想面对的事情!
不行!绝对不行!
于是,一场由林星自导自演、旨在无限期推迟“离婚谈判”的、啼笑皆非的“拖延战术”大戏,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。
某天清晨,阳光正好。阿汐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早餐,心情因为林星声音恢复良好而格外明媚。她想着今天天气不错,等会儿收拾完,就跟阿星哥好好谈谈……证的事。
“阿星哥,吃早……”她端着粥走出厨房,话还没说完,就看到林星捂着肚子,眉头紧锁,一脸痛苦地蜷在沙发上,额头上……似乎还努力憋出几滴冷汗(效果不佳)。
“怎么了?!”阿汐吓了一跳,粥碗差点脱手。
林星抬起头,用他那已经清亮了许多、却故意压低显得虚弱的声音,气若游丝地说:“肚……肚子疼……可能……昨晚着凉了……拉……拉肚子……” 说完,还配合地“哎哟”了一声,演技浮夸。
阿汐狐疑地看着他:“拉肚子?昨晚被子盖得好好的啊?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吗?”她放下粥碗,伸手去摸他额头,“没发烧啊?”
“就……就是疼……”林星眼神闪烁,不敢看她,捂着肚子的手更用力了,“可能……肠胃……弱……”
阿汐盯着他看了几秒,忽然转身进了卫生间。片刻后,她拿着一个小药盒出来,倒出两片药,又倒了杯温水,递到林星面前:“喏,吃这个,专治拉肚子。吃了药,休息会儿,要是还不好,我们去县医院。”
林星:“……”他看着那两片白色的药片,骑虎难下。吃?他根本没病!不吃?戏就穿帮了!他只能硬着头皮,接过药片和水,在阿汐“关切”的注视下,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。结果因为吞得太急,呛了一下,引发喉咙一阵真实的、火辣辣的刺痛,疼得他龇牙咧嘴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阿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又好气又好笑,心里那点怀疑更重了。她没戳穿,只是凉凉地说:“看来是真不舒服,那今天就在家好好躺着吧,哪儿也别去了,更别说别的了。”她特意在“别的”两个字上加了重音。
林星捂着又疼(喉咙)又可能即将真疼(泻药)的肚子,欲哭无泪。第一回合,失败!还搭进去两片不明药物!
一计不成,林星再生一计。这次要玩真的!
一个初秋微凉的夜晚,趁着阿汐在婴儿房哄小景曦睡觉。林星咬咬牙,穿着单薄的睡衣,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旁。他深吸一口气,拧开冷水阀,然后……心一横,把脑袋猛地伸到了哗哗流淌的冷水下面!
“嘶——!”刺骨的冰凉瞬间激得他浑身一哆嗦,头皮发麻,牙齿都开始打颤。他强忍着,让冷水冲了足足半分钟,直到感觉头发根都冻透了,才哆哆嗦嗦地关掉水,像做贼一样溜回房间,用毛巾胡乱擦了几下,赶紧钻进冰冷的被窝里,把自己裹成粽子,开始酝酿“病情”。
效果立竿见影。后半夜,林星就感觉头重脚轻,鼻子不通气,喉咙也开始隐隐作痛(这次是真的)。他心中暗喜,计划通!
第二天一早,阿汐就看到林星裹着厚被子缩在床上,鼻音浓重,说话带着明显的囔囔声,还时不时“阿嚏!阿嚏!”地打喷嚏,看起来可怜兮兮。
“阿星哥?你感冒了?”阿汐皱眉。
“嗯……可能……昨晚……起夜……着凉了……”林星瓮声瓮气地说,努力装出虚弱的样子,心里为自己的“敬业”点了个赞。
阿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果然有点烫。她叹了口气,认命地去拿退烧药和感冒冲剂。看着林星乖乖吃药,她坐在床边,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:“那个……结婚证……”
“阿嚏!!!”林星猛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,口水星子差点喷到阿汐脸上,他连忙捂住嘴,瓮声瓮气、断断续续地说:“咳咳……头……头疼……晕……等我……好了……再说……”说完,立刻闭上眼睛装死。
阿汐看着他那浮夸的演技和因为打喷嚏而憋红的脸,额角跳了跳。她默默地起身,走到厨房,给张婶打了个电话:“张婶,麻烦您熬点姜汤送来吧,对,阿星哥又‘着凉’了,这次看着挺‘严重’的。”她特意加重了“又”和“严重”两个字。
于是,接下来的两天,林星被迫灌下了整整三大壶又辣又烫的姜汤,喝得他胃里火烧火燎,看到姜就想吐。感冒倒是真好了,但代价惨重。第二回合,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!失败!
连续两次失败,林星有点急了。眼看阿汐找结婚证的劲头又上来了,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。不行!必须下猛药!让她彻底没心思提这茬!
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(其实月亮挺圆),等阿汐和小景曦都睡熟了。林星像个幽灵一样溜出家门,手里紧紧攥着一把……缝衣针?(家里实在找不到钉子)他摸到停在院子里的深蓝色卡罗拉旁边,蹲下身,借着月光,看着那四个饱满的轮胎。
“对不起了,老伙计!”林星在心里默念,然后咬咬牙,拿起针,狠狠地、一根一根地扎进轮胎侧面!
噗——嗤——!
微弱的漏气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。林星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卧室窗户,心跳如擂鼓。他手忙脚乱地把四个轮胎都扎了好几个洞(确保不会立刻瘪完,但肯定撑不到县城),然后像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,飞快地溜回房间,躺上床,心脏还在砰砰狂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