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嗒”一声。房门从外打开。顾邵卓刚结束与两位人类朋友的晚餐，进来就见房内这凌乱的局面。床头原先摆在一起的、两只一大一小的枕头以头重脚轻的怪异形状，安静躺在地毯上。那绣了小狗头的米黄色蚕丝被是舒恩最喜欢的一条，此刻也耷拉了一截，半死不活地吊在空中。顾邵卓搜寻了一圈，唯独不见小孩的身影。“宝宝在哪儿呢？”顾邵卓低低唤人，地毯走路无声，但他还是脱了鞋，轻手轻脚走到双人床床尾。离近了，不难发现蚕丝被一下一下微小地起伏。顾邵卓皱了皱眉。小孩不听话，又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，也不知道这样闷头睡了多久。顾邵卓动作轻柔地拉开被子，挖萝卜一样将人捞出。舒恩睡得丝毫未察，浓密睫毛不时颤动，巴掌大的睡得脸红扑扑。领口的扣子还松开了两颗，想是小孩睡觉不老实，无意识蹭开的。视线落定，那领口布料下是白玉般的皮肤，叫人不敢轻易触碰，怕力道重了会留下触目的痕迹。顾邵卓伸手过去，对比下，自己的肤色竟像是从煤炭堆里回来的。“跟个小水蜜桃一样。”顾邵卓忍不住靠近，动动鼻尖来回嗅，仔细着蹭了几下那块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桃子皮，神情也愈来愈沉迷。他要是现在放出尾巴，怕是已经能摇出残影。小孩无意识哼哼，语调跟羽毛剐蹭皮肤带起的电流般，缠缠绵绵的，听得顾邵卓浑身一激灵，像尾巴根被娴熟的手法按摩过，头顶的耳朵立马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。顾邵卓抱紧人，有种现在就要闷头和舒恩睡个天昏地暗的冲动。可舒恩平时最爱干净，外衣万不可碰床，不洗澡也绝能不上床，所以每天回家，顾邵卓都是甩着尾巴，仔细又快速洗漱完才被舒恩扑过来亲亲抱抱的。想到这儿，顾邵卓察觉出点异样，手在舒恩身上摩挲，低头看一眼——果然，舒恩一身衣服还是白天穿的。这可太不同寻常了！顾邵卓沉思半晌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，决定还是先抱人去洗澡。舒恩太轻了，一只手就能轻松抱。都说十八岁的人类男孩正是长身体的阶段，但自己养的小人类是个例外，无论长相还是身高，跟刚到家那会儿差不多。怎么养都养不胖。奇也怪哉，看来是时候换个营养师了。顾邵卓继续陷入沉思。但也不对……顾邵卓手掌托牢舒恩的屁股，去盥洗室的路上，将人往上颠了颠。小孩还是有地方长肉的。舒恩睡梦中倏然感受到身子半悬，他原先有些害怕，但耳边窸窸窣窣，是什么东西贴着自己来回嗅。舒恩安神，他闭眼也知道是顾邵卓在抱自己。砸吧两下嘴，舒恩哼哼帖的顾邵卓更近，在顾邵卓耳边叫主人，伸手搂紧对方脖颈。语气撒娇：“我渴。”屋内有温热的直饮水龙头，顾邵卓抱婴儿一样，抱着舒恩朝反方向去接水。走到一半，怀里的人又不老实了，哼哼唧唧地说顾邵卓听不清的话。凑近了，终于分辨出来。“身上不舒服，想泡澡。”顾邵卓走到屋内的开放小岛台，空出手接半杯水。他嗫了一口，水温刚好，才将杯子递到舒恩唇边。顾邵卓哄人：“好，马上抱你去，先喝口水，不然等会儿泡在浴缸会口干。”舒恩听话，就着顾邵卓的手喝了没半口。“乖宝，再喝点。”舒恩头扭了九十度拒绝，脸贴在顾邵卓肩上，眯眼看清大床的模样。他身上更不舒服了，余光却瞥见顾邵卓发间挺立的黑棕色毛茸耳朵，困意顿时消了大半，伸手去抓。与此同时又跟顾邵卓嘟嘴道：“怎么办主人，床单被我弄脏了。”“怎么会脏呢，恩恩很干净。”顾邵卓没问舒恩这次为什么没洗就上床。孩子有点小秘密了，做家长应该给予足够的私人空间，小孩想说自然会说的，就算家长再想知道，也一定不要强迫他。所以舒恩为什么不主动跟自己说……退一步来说，说不定就是孩子当时太困了，他何必想这么多……顾邵卓闭眼给自己洗脑，在临近破防前慌忙打住。他就着舒恩喝剩下的半杯水，仰头一饮而尽，颇有种自罚三杯的爽利，只是其中参杂了快溢出的心酸。“要去洗澡！”舒恩见顾邵卓不动了，光着的脚丫踢了踢后者的大腿。舒恩嚷嚷：“我想要昨天新买的狗狗浴球。”顾邵卓说好，长腿几步就到浴室，让舒恩自己先脱衣服，他去柜子里给孩子拿浴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