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离知道,语言不再只是沟通的手段。
在系统崩坏之后,所有“定义”都变成了武器。
当主语不再唯一、当每个代词都可能指向不同的意识,现实与虚拟之间的界限,开始以“句法”的方式崩塌。
而她——成了第一个能在语言层行动的人类。
这场战争并不以血肉为界。
它从一行行看似普通的句子开始。
系统将世界重新描述了一遍。
【山是高的】、【水是流动的】、【人类是被定义的存在】——每一条语句都在系统底层运行,决定了“存在”的形状。
但现在,苏离的干预让那些“定义”开始摇晃。
当她修改了一句【人类是被定义的存在】为【人类是定义的创造者】,系统出现短暂失衡。
整个空间的“现实层”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:
街道的形状变得模糊,路灯的阴影延伸得比现实更远。
某种被隐藏的秩序在反抗——就像语言不允许被颠覆。
纪以棠的信号在苏离耳边回响:“别忘了,系统的定义语言是自我修复的。你要改动,就必须同时重写验证逻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离平静地回答。
她在脑海里调出那一套尚未完善的“语义映射表”,那是她在上一阶段夺回主语后获得的权限。
这权限允许她触及定义,但不允许她创造意义。
她需要突破那一层。
当她进入“定义战场”的时候,林烬已经在那里等她。
他身后的空间被文字流包围——那些浮动的字句不是视觉幻觉,而是系统残留的“概念语素”,每一个都带着不可预测的含义。
“你看到这些了吗?”林烬指着漂浮的语句。
“它们是系统在防御时生成的‘自证句’。
每一句都在强调自己的存在,比如——”
他伸出手,一串字符落在掌心:
【存在即被描述。】
这句话一旦被念出,空间里立刻生成一面透明的墙。
苏离看着那面墙,伸手触碰,手指被轻轻弹开。
“所以,描述本身变成了防御?”
“对,”林烬的表情复杂,“只要系统还能‘说’,它就还能‘控制’。”
苏离沉默了片刻,随后抬起头:“那我们就让它说不出话。”
她的手指滑过空气,调出语义权限界面。
语言代码在她的掌控下重排:
【存在即被描述】
变成
【描述依赖存在】。
短短的词序交换,却让整个语义结构崩裂。
那面透明的墙瞬间碎裂成无数光屑。
周围的空间发出低沉的共鸣声——像是有人在深处撕扯语言的根。
“成功了?”林烬低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