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自在禁崖时还不觉得,一旦回到师门投入人群,做着在从前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时,便极为明显,尤其是隔壁那座空荡荡的屋子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某些残酷的事实。
时光飞逝,有人永远停在原地。
也有人从来没有过去。
所以红鸾去找青瑶师姐问了陆衍的埋骨之地,然后离开了太一。
那里确实山清水秀,生机蓬勃,鸟雀啁啾却不显吵闹,花枝摇曳却不觉冗杂,傍晚还有极美的落日,霞光万丈,师兄一看就会喜欢。
至少,比在太一要好得多。
红鸾认认真真地将墓碑擦得很干净,嗓音很轻地问:“师兄,我要怎么赎罪呢?”
回去后,她才进了陆衍的小院,在他们一起种的紫藤下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,也不管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会不会是一种挑衅。
师兄没有害人,便没人可以指摘他。
可在回去的路上,红鸾看见了倒在自己门前的人,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让她停顿许久。
仿佛是师兄不够理智时犯错的证据突然呈现在她眼前,告诉她,有人可以。
但,厉九野为什么在这?
红鸾来不及细想,因为他受伤了,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,像是被野兽的利爪刨开的,还在不停地流血,将原本灰色的衣衫都浸出一片明显的痕迹。
她将不省人事的厉九野扶了进去,先以术法止血,再小心地拨开他损毁的衣袍。
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皮肉翻卷的新伤,而是胸口那道旧伤,已经过了很久了,伤口早已愈合,长出了颜色很浅的新肉,首尾两端明显更宽,因为师兄习惯在拔剑时转动手腕。
红鸾整个人都因此沉滞下去。
若师兄没有刺偏,若厉九野那时运气不够好,他如今就不可能在这里了。
夜风掠窗,安静的屋子里只有药汁搅拌和药布拉扯的声响,红鸾在厉九野缓慢睁开的微怔眼眸中看到自己压抑的脸色。
有点难看,她突然觉得,好像自己近来总是这种状态,师兄姐妹们也从未说过什么。
厉九野嗓音沙哑地唤了她的名字。
红鸾倾身替他缠药布时说:“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顺利进入内门。”
肌肤触碰的感觉有点陌生,带着凉意,动作很轻柔,厉九野只能看见她的侧脸,散落的几绺发丝时不时在他胸前划过,令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指节,缓慢回应:“嗯,那是不是,也可以叫你一声师姐?”
红鸾指尖微顿,眼睫垂了垂,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:“怎么受伤的?”
“从朝闻道回来时碰到了一只凶兽,一时不慎。”他如实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