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一生都用来等待的话,那也太漫长了。
谢昭想。
时间对习惯在冰冷的黑暗中生存的谢昭来说实在是一个茫然的概念。
谢昭回想起自己在方寸牢笼般的培养室里待的时间,其实也不过十五年。
十五年在人的一生中来算,也只是少年。
谢昭听书的时候经常从书里听到类似的句子:少年的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。
他一开始不能理解。
直到他遇见了一个跟他相似的少年,开始期待跟他见面,开始幻想未来,他才明白时间是真的会变化。
跟言无一起的时候,时间就像写的那样,飞也似地过去了。
假如现在让他再回到那十五年的冰冷黑暗里,谢昭知道自己无法再忍受——那实在是太过孤独了。
但言无是不一样的。
言无什么都拥有。
而他恰恰相反。
言无怎么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觉得人生漫长呢。
“不用担心的,辛仪姐。”
辛仪差点被这句话安慰得眼泪直接掉下来。
“放心吧。”
谢昭重新站起来,像是第一次跟辛仪见面那样。
苍白,瘦弱,连呼吸都放得那么轻。
他掩唇咳嗽了几声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……
整个室内冷清得像是刚举办过一场葬礼。
辛仪猛地转过身,直到气息稳定下来,才喃喃道:“会有办法的,一定会有的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名单摊开,找到联系方式一个一个打过去。
-
谢昭撑着盲杖走出来,步伐平缓。唯有握着盲杖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发抖。
他就这样颤抖着走了好远,直到周围都没人了,才停下来。
抬手碰一下纱布。
触摸到了一层濡湿。
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。
“本该如此。”
本该如此吗?
谢昭捂着唇剧烈地咳嗽,脸色苍白到透明。
这很奇怪。
他竟然有些畏惧死亡了。
几十米外的地方,两个男人低声讨论——
“看到刚刚送上来那个老头了不?”
“送急诊那个。”
“对啊,九十多岁,被高空抛物砸中的,刚送进急诊人就没了。”
“这得赔不少钱吧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看刚刚那家属来的时候,一点没哭啊。”
“何止啊,我感觉那女婿都在笑。”
“不过说真的,说句不太好听的话,这本来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……”
“我懂,等我老了,快死的时候给我来这么一下,还能造福子孙后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