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上,皇帝李景阔“啪”地一声,将一份加急奏折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:
“废物!都是一群废物!看看!都给朕看看!从岳州、青州、蛮州、云州征来的兵丁和粮草,为何如此之少?”
“前线将士正在与苍梧国浴血奋战,兵力吃紧,粮草不济!你们就是这般为朕分忧的?”
奏折散开,纸张瑟瑟发抖,如同殿下跪伏着的文武百官。
“陛下息怒!”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战战兢兢地出列,声音发颤:
“非是臣等不尽心,实是岳州和蛮州地界,出了两股声势浩大的起义军,他们沿途劫走了四州征募的壮丁和粮草,如今规模已十分惊人,地方上实在无力清剿啊……”
“起义军?怎么又有乱贼造反!”李景阔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又将一墨砚重重砸在地上,额头青筋暴跳。
他喘着粗气,眼睛扫过鸦雀无声的朝堂,声音忽然拔高:
“苍梧国派刺客行刺于朕!朕兴兵讨伐,难道错了吗?朕难道不是为了大衍的国威,不是为了尔等的安危吗?”
满殿文武谁敢在这时候触霉头,一个个把脑袋埋得更低,异口同声地高呼:
“陛下圣明!讨伐苍梧,天经地义!陛下无错!”
声音整齐得像是排练过,但其中有多少言不由衷,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谁都知道,这时候顶撞这位越来越暴躁的陛下,轻则廷杖伺候,重则脑袋搬家。
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,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镇妖司总兵霍全武,眉头紧锁,沉默不语。
他身形挺拔如松,面容刚毅,此刻内心却充满了无力感。
原本岳州出了一位神通广大的“猫先生”,曾一度以为看到了希望,谁知连那位圣兽竟也不敌朱厌,被拘进了山河社稷图。
如今这朝堂,这天下的局势,真是越来越令人窒息了。
龙椅上的李景阔似乎很享受这种众口一词的拥戴,他张开双臂,神情变得“慷慨激昂”,仿佛自己真是那忍辱负重的明君:
“朕一心为国开疆拓土,一心为民谋万世太平!朕岂不知打仗辛苦?岂不知百姓艰难?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“痛心疾首”:
“但这日子,都是先苦后甜!我们的先辈,哪一个不是这么筚路蓝缕、刀口舔血闯过来的?”
“如今这些刁民,不过是暂时受了点苦楚,竟就敢瞎了眼,扯旗造反!真是罪该万死!”
“陛下英明!”
“陛下体恤民情,实乃万民之福!”
…………
又是一片潮水般的奉承。
李景阔满意地点点头,目光如电,猛地射向一直沉默的霍全武:“霍爱卿!”
霍全武心中一凛,出列躬身:“臣在。”
“朕命你,即刻点齐镇妖司精锐,再调拨两千禁军,由你亲自带队,前往征讨那两股叛军!务必给朕速速平定,以儆效尤!”
霍全武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抗拒,沉声道:
“陛下!镇妖司之责,在于斩妖除魔,护卫人间不受邪祟侵扰。并非……并非针对我大衍子民。此事,恐与司职不合。”
“霍总兵!”
李景阔不耐烦地打断他,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现在是特殊时期!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!”
“你实力超群,正好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们瞧瞧,对抗朝廷是什么下场!”
霍全武双拳微微握紧,指甲嵌入掌心。
他看着龙椅上脾气暴躁的皇帝,又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僚,心中天人交战。
良久,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又像是扛起了更重的负担,缓缓低下头:“臣遵旨。”
他最终还是应下了。并非屈服,而是他想到了更深一层。
若是派其他酷吏武将前去,必定是一场血腥屠杀,生灵涂炭。
若是由自己亲自带队,或许能凭借高超的实力和控制力,以最小的伤亡平息战乱,擒贼先擒王,尽可能避免无谓的杀戮,从而真正停下这场内乱。
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,不是办法的办法了。
…………
京州地下极深之处。